短版
哥哥,你们开会讲的啥呀?
嗯,有关地球的事
地球它怎么啦?
今天凌晨地球上所有的冰川都融化完了
你小时候那儿有很多冰么?
我搬到空间站来时才四岁,好多都记不得了。
哥哥,带我去玩
好好好
我倒了一瓶冰镇柠檬汽水递给他。他没喝,而是看着瓶中的冰块和泡泡。
哥哥,你之前说是二氧化碳让冰川化掉的,你说汽水里的泡泡会让这些冰化掉吗?
我笑了笑:这是两回事,喝你的吧
弟弟喝了一口,随手将瓶子放在桌上,瓶里的冰块在电灯的照耀下闪闪发光
冰块终于化尽,只剩几个气泡缓缓地上浮,映着舷窗外那个巨大的蓝色星球
2016-05-19
原版
北非的沙漠中,一只小蜥蜴从洞穴里探出头来,向四周警惕地望望,但入眼的只有两株黄绿的草、一块三天前被风吹来的圆石头,还有空旷的砂石地,以及——橙色的天空。
蜥蜴“嗖”地窜出来,跳上那块圆石头,它得在这片地热到将它烤脆之前将自己晒暖和。它就那么一动不动闭着眼,直到它连同整片砂石地移出我的地表摄像机探测范围之外。
我抬起头,心满意足地舒了一口气,盖上了摄像机盖。还没盖好,便响起一阵急促的,有节奏的敲门声。准是弟弟来了。
没错,只有他敲门才这么急,尤其敲我房间的门。
门一开,他便笑着叫着蹦进来,一眼看到放在角落里的摄像机,立刻停止一切手舞足蹈,飞快地冲上去又立即停在机器前面,好像惯性对他不起作用似的。
“红外成像地表摄像机?真酷!哪来的?“
“上级发给我辅助——别碰!——辅助研究用的,一个月后还得收回去,你可小心别把它弄——那个不能扳,那是微调旋钮!你再动动试试?信不信我…“
弟弟不吃我这一套,对我这个哥哥来说,在弟弟面前简直没有一点威严,像个纸老虎。
我平时一定是过于恐吓但没拿出实际行动,他才如此有恃无恐。
“嘿,看看这些,太好玩了!“弟弟又叫起来。“你个小混账,叫你别碰,关你禁闭啦!”
他还是笑嘻嘻地:“我碰坏过什么吗?”
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弄坏了又乱修,以为我看不出来吗?上回你把一个反射棱镜打坏了,藏在门框上面,又用块玻璃装上,小淘气鬼。“
“但,哥…“ 话没说完,广播突然响了。“请全体科研人员于半小时后于各自会议室集中,重复一遍,请…“
“听到了吧,小鬼,我去开会了,下次再来玩,啊。” 弟弟显然对突如其来的广播很不满,悻悻地回去了。
看他把门关上,我才松了口气,从柜子里拿出一套紧身服穿上,拉上拉链。拿上我的小电脑,打开了门。
大厅依然宽阔,270°全景天窗外,广袤的字宙一览无遗,右边,一颗巨大的蓝色星球挂在那里,缓缓地旋转着。我瞥了一眼,觉得不大对劲,不过我没有细想,朝着大厅中央的会议室赶去。
会议室里熙熙攘攘,我在我平时的位置——第三排左侧,坐了下来。四周的基本是和我同级的同事,大家叽叽喳喳地扯着闲话。过了十来分钟,议长进了会议室,偌大的会场立刻安静了下来。其实会场本身不大,不过六七十平米,但一百二十个会场的全息图像拼在一起,营造出了一种气势恢弘的场景。
议长发话了:“诸位安静,安静,咳…今天开这么一个紧急的会议呢,主要是由于…”“由于你们抽风。”我暗暗地想。“…可能大家也注意到了,今天…”刚才他说由于什么?糟了,没听见!哎呀!“我们曾经的家园,地球。“他调出了一幅地球全景图,还在转,很明显是由一百二十个空间站拍摄的图像拼成的。嗯,等等,真有些不对劲,南极那一块白呢?我仔细一看,南极洲大片被海水淹没,只有小部分黄黑的岩石露出来。”如你们所见,地球上所有的冰川都已经融化殆尽,全球平均温度已经上升了14摄氏度。“他顿了一顿,我这才看见美国东海岸又向西移了好多,五大湖有三个已经变成了大西洋的一部分。“经过两枚极地轨道卫星的测量,我们刚刚确定所有冰川融化的精准时间是,”他又顿一顿,“公元,咳,2073年,12月11日,凌晨3时47分5秒,咳,到10秒之间。”说好了是精准时间呢?叫我怎么记?”大家可以看到我们以前生活过的地方。毫无疑问,这只是地球漫长演变历程的一个阶段,它刚刚开始“热球“期。大气中700ppm的二氧化碳含量已经不再上升,我们有理由相信,降水将会带走多的二氧化碳,终究,我们会得到一个全新的地球,虽然时间很漫长,但我们最后一定会迎来这一天,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!“全体鼓掌。我不清楚降雨为什么非得是暴风雨,不过还是记了下来。
然后又讲了些闲话,硬是把会议时间拉到了一个小时。好不容易到散会,我软绵绵地出了会议室,接了一杯饮料,喝了一大口,放下杯子就看见那个闹事的小鬼。
他兴冲冲地跑过来,还大喊着:“哥哥哥哥,我课上完了,妈妈说可以来找你。”我一阵头疼,如何打发这个小鬼是个问题。
“你们会开的什么呀?““嗯,地球。”“地球什么?”“它今早上冰化完了。““哦?你原来那时有很多冰吗?““我来这才四岁,好多都记不得啦。”“哥哥,带我去玩。”“行行行。”
我接了瓶冰镇柠檬汽水递给他。他没有喝,而是看着瓶里的冰块和二氧化碳泡泡。“哥哥,你说地球原来是不是这个样子?”
我笑了笑,“喝你的吧,地球和汽水无关。“
二十分钟后,我已经躺在了我房间的沙发上,弟弟在捣鼓地表摄像机,他说过:“我妈准许的。”好像他妈妈不是我妈妈似的。
那瓶还剩一半的汽水被随手放在桌上。冰块映着电灯的光亮。
冰块终于化尽,只剩几个气泡还在缓缓地闪烁。
2016-05-15